“万里长征,辞却了五朝宫阙。暂驻足衡山湘水,又成离别。绝徼移栽桢干质,九州遍洒黎元血……”
日前,苍松翠柏下,黄墙红窗中,一群身着红色队服的学生正在合唱《西南联合大学校歌》,浑厚有力的歌声打破了清晨校园的宁静。他们是北京大学“重走西南联大路,践行核心价值观”社会实践团的学生们。
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,哲学家冯友兰撰写碑文。光明日报记者 刘江伟摄
在西南联合大学教室原址,北大社会实践团合唱西南联合大学校歌。光明日报记者 刘江伟摄
1937年,同样是正值青春韶华的学子们,背上行囊,负笈远行。
“抗日战争爆发后,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南开大学全体同学都不愿意在日军占领下读书,决定迁校长沙,联合组成国立长沙临时大学。1938年,抗战局势急转直下,不得已又迁至昆明,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。”云南师范大学教授吴宝璋向记者介绍。
弦歌不辍闯艰险,千里跋涉只为学。1938年2月,联大师生们从长沙出发,沿着3条线路南迁。
“步行的同学时遇狂风、暴雨,大雪漫天飞。常借农家茅舍,时常与猪牛同屋,也曾宿荒村野店和破庙,雨雪交加时同学们以稻草为铺、油布避雨,尝尽艰辛。”已故西南联合大学台湾校友会会长柴之棣生前回忆。
同年5月,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终于开课,8年的烽火岁月正式拉开帷幕。
日军的侵犯越来越近。联大的师生们再也不能置身事外,他们或讲演,或从军,或著述,心中炽热的爱国之情演绎为实际行动。
“太平洋战争爆发后,美国空军到达昆明,需要翻译人员。梅贻琦说,我们做教师的不能直接扛枪杆子上前线,但我们要支援抗战,可以办译员训练班,为抗日战争出力。译员训练班的教职员工从联大抽调,闻一多、潘光旦等人都参加了,华罗庚也去讲过课。”经济学家戴世光后来回忆道。
1944年,抗日战争到了最后关头。走投无路的日本军队企图打通粤汉公路,对贵州独山发起猛烈进攻。哲学系学生黄枬森和200多名同学一起弃笔从戎。1945年初在昆明,他被编入炮兵师,不久又被空运到印度,当了汽车兵。黄枬森开吉普车、中吉普、十轮大卡车,在沙地、水中、模拟战场等特殊地形里穿梭自如,修车更是“不在话下”。半年后日本投降,黄枬森回到学校。
“没有足够的兵器,且拿我们的鲜血去;没有热情的安慰,且拿我们的热血去;热血,是我们唯一的剩余。”国家危难之时,民族存亡之际,联大师生发出了愤怒的吼声。
据统计,西南联大师生从军的有1160多人,其中16人牺牲。现在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上还镌刻着“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抗战以来从军学生题名”。
1945年8月15日,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。蓄须明志的闻一多听到胜利的消息后,剃掉蓄积了8年的胡子,泪水顺着脸颊悄悄滑落;张伯苓默默盛了一大杯酒,轻轻地抛洒空中,告慰为国捐躯的儿子的亡魂;从来滴酒不沾的华罗庚也醉倒在门口……
“‘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’,这就是西南联大师生们的精神和风骨。拯救民族危亡,谋求国家生存,是他们为人为学的准则和前提。”云南大学教授张昌山介绍道。
随着抗日战争的胜利,联大也宣告结束。1946年5月10日开始,学生开始分批乘车离昆。短短的八年时间,西南联大铸就了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一座丰碑。
据统计,联大师生中后来担任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有154人,邓稼先等8人获得“两弹一星”功勋奖;黄昆等4人是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,杨振宁、李政道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。
前事不忘,后事之师。北大社会实践团这次沿着先辈的足迹,一路走来,拜先贤、访故地,他们亲身感受抗战时期学子们刚毅坚卓的精神内核,用心体验西南联大传承下来的流风余韵。
北京大学党委书记朱善璐指出:“西南联大有很多历史遗存,一些已经斑驳陆离。经过岁月冲蚀,石头也会烂掉,但联大的精神永远不会凋谢。我们今天要传承的不仅仅是遗址,更多的还是联大所有先烈、先贤们遗留下的精神。”
“惟期暗夜承薪火,不因微薄忘古今”,北大社会实践团重走联大路的活动行将结束,而联大的精神却已在他们心中深深扎根。
(光明日报记者 刘江伟 任维东)